上官磊,自幼双腿残疾不能站立,16年求学路,他在父亲的脊背上艰辛“走”过。身高只有1.6米、体重不足50公斤的父亲硬是用自己瘦弱的肩膀驮圆了体重70多公斤的儿子的大学梦。
爱,让他顽强――与清贫的家境抗争,与腿部顽疾抗争,与不公的命运抗争。凭借超乎常人想象的毅力,在大学即将毕业时,他成功考取研究生,用实绩回报父母,继续书写着他的传奇。
父亲脊背上的大学
(王毅)他,生活不能自理,身体每挪动一步都很艰难,却能每学期都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学校奖学金,还曾获得国家二等奖学金。
他,课余时间只能在昏暗的小屋学习,却一次性通过英语四六级、英语口语考试和软件设计师考试。
他,没有上过一次辅导班,却以高出国家线24分的成绩,如愿考取我校计算机专业研究生。
他,2005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他,叫上官磊,是我校计算机专业03级一名残疾学生。
23年前,湖北省鄂州市,一个普通农家,父亲上官仁海用舒心的笑容迎接了儿子上官磊的第一声啼哭。
是他,有着闪亮眸子的婴孩,点亮了这对农家夫妇心头的明灯;也是他,3岁了仍然不能正常行走的他,让深爱他的双亲坠入深渊――先天性下肢肌无力,可能终身无法行走。
四处求医问诊无效,他最终没能站起来。
到了上学年龄,父母毅然决定:送儿子上学!在父亲的脊背上,他开始了艰辛的求学生涯。就这样,从小学到高中,12年的求学时光,在父亲摇摇晃晃的脊背上,深一脚、浅一脚的前行。
2003年高考,他的成绩高出国家重点线10多分。然而,本科段录取结束,上官磊迟迟没有接到录取通知书。父亲急了,一次次赶到武汉,找省教育厅、团省委联系。我校了解到相关情况,为了满足一个残疾青年的求学渴望,破格将上官磊调剂录取。
他的大学生活从此开始。
遍尝生活苦辣酸
“买菜贵,家里一般好几个星期都不吃菜,只吃白米饭。习惯了。”她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,佯装平静。
跨进上官家的门,他母亲拽着衣角局促地笑着,搬椅子擦桌子地忙活了一阵后,热情地给我递了一杯水。沉在杯底的不是茶叶,而是一大勺白糖。有些晃眼。
一杯白糖水,就是这个清贫之家能够拿出来待客的最好的东西。这个家的境况再无须赘言。
我端起水杯,浸透舌尖的甜腻里隐隐泛出丝丝苦涩。
他安静地窝在椅子里看书,两只脚搭在小凳上略显颤抖。他话不多,历经千辛万苦一路走来,在他眼里,只有乐观的平静。“每天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,没感觉遇到什么困难,和同学们都一样,我不觉得苦。”
房子很小,但很整洁,旧桌子被擦得发亮,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。这间学校免费提供给职工居住的20平米的空间,容纳了一家三口生活起居的全部。亲戚送的三件旧家具和从鄂州老家带来的一台21寸的旧电视机是屋子里最值钱的家当。
开饭了,油漆斑驳的木桌上,摆上了三碗白米饭,没有菜。母亲尴尬地笑了笑,“买菜贵,家里一般好几个星期都不吃菜,只吃白米饭。习惯了。”她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,佯装平静。
墙上,两小块腊肉高高挂着。这是今年寒假返校后,上官磊的同学送来的,他们一直没舍得吃。
常来看望上官磊的同学明建平说,他们家的饭桌上遇到改善生活有点白菜、土豆,也是他母亲在菜市场拣的别人不要的。只有来客人时,才会买点青菜,作为加餐。有时为了省火,将南瓜切成薄片,放在水里捞一下,就算是一盘菜。而就这样的一盘清水菜,一家三口还很难吃到。
出人意料的清贫生活。
看出了我的惊讶,夫妇俩一再强调,“这在我们家不叫困难,生活上的事好说,能对付过去就行,无所谓。”
刚到大学时,除了随身携带的几件衣被,这个家一贫如洗。人生地不熟,夫妇俩一时也找不到糊口的工作,几近断炊。在学校领导的特别关照下,父亲上官仁海进入校绿化中心从事为花草浇水的工作。全家人就靠上官仁海每月300多元的工资度日,除去每月200多元房租、水电费,一家三口就只剩下百十块钱过活。
“有的学生一天买水喝的零用钱,都比我们一家的开销多。”夫妇俩解嘲地苦笑。
没钱,但得生活,就只能厚着脸皮借。向在武汉打工的亲戚借,总是借了还,还了借,最多时欠了3000多元的“巨额”债务,愁煞了夫妻俩。只能昏天黑日没命地找活。
上官仁海是临时工,按工作天数拿工资。为了儿子为了家,四年来,除了单位统一休息,他没有缺过一天工。有时候前一天晚上还病得躺在床上,第二天依然坚持上工。
身高只有1.6米、体重不足50公斤的上官仁海每次把体重70多公斤的儿子背到教室后,都累得汗流满面直喘粗气,但这时上班时间也到了,容不得他休息就得继续赶路。有时实在太累了,就在儿子教室隔壁找个凳子坐一两分钟,再赶去上班。
随着年龄增大,身体也越来越差,年过半百的老父亲依然说,“不想休息,少工作一天就少一天的工资,一家人还要吃饭。”过年休息了20天,上官仁海在家如坐针毡。
上官磊的母亲,一个普通的农家妇女,在生活的重担下,两鬓花白,皱纹横生,显出了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老态。
拣废品、卖菜、在建筑工地做小工……为了那点微薄的收入,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干过。
现在身体状况大不如前,她只能靠拣垃圾挣钱。一个塑料瓶一角钱,每天就这样一角、一角地慢慢攒,运气好一天能挣个三、四块钱。
一次,她走了好几公里路,沿途翻检了所有的垃圾箱,好不容易捡了一口袋瓶子,可最后当地拣垃圾的人说那些垃圾箱他们包了,她只好无奈地放下了自己的劳动成果,空手而归。
超负荷的长年劳累使她患上了内风湿和胆囊息肉等慢性病,由于没钱医治,疼上几个月都是常事。遇到阴雨天,病情严重时好几天都疼得起不了床。疼得实在忍受不了了,才会去买几块钱的祛疼片。
生活竟是这么难。
为了儿子,仁心似海的父母尽心尽力。可母亲仍怀有愧疚地说,“儿子考研,我们没给他买过一本书,觉得愧对自己的儿子啊。”
父爱,背起他求学的梦想
儿子无意间一回头,看到父亲正弯着腰斜倚在墙角大口喘气。一瞬间,泪水,顺着他的脸颊,一滴一滴清晰地滴落在课桌。
早上7点,吃过早饭,准备上路。父亲上官仁海弯下腿探身下去,让儿子趴在自己背上,再双手用力撑着凳子,依靠手臂的力量,艰难直起身,小心翼翼地把儿子再抱上一辆老式28自行车的前排,用双臂夹紧,将儿子固定住,一步一步向前推进。
如何让儿子安稳的坐上自行车?上官仁海讲起了他摸索出的停放自行车的诀窍:停车时,后面靠着墙或柱子,这样儿子上下车时,自行车就不会翻倒。老父亲得意地一笑,为自己的“大发现”欣慰。
走出家门,父子俩就感觉今天的风格外大,加上新校区的路宽阔,风的势头更显猛烈,行人前倾着身子向前走都觉得吃力,更何况逆风而行的父子俩。父子俩平静地慢行,这样的天气他们经历了太多,算不上麻烦事。
忽然,父亲上官仁海停下了脚步,用半边身体将自行车斜抵住,单手稳住车笼头,腾出一只手,揉了揉眼。“好像有小虫子进眼了。”父亲这样跟儿子解释。上官磊赶紧扶稳另一只车把。上官仁海说,大风天,沙子、小虫进眼睛是常事,碍不了大事。
“人几十年不得病是不可能的,可我都挺了过来。”想到儿子得到求学机会不容易,为了不让他落下一节课,上官仁海有时生病了吃不下饭,自己走路都站不稳,也没让儿子缺过一节课。
今天的课在四楼。上官仁海停稳车,背起儿子,咬紧牙关,一步一步稳步上楼。上到3楼,父亲停下了片刻。父亲没有说累,可伏在父亲背上的上官磊,清晰地听到了父亲粗重的喘气声。
上官仁海将儿子送到教室安置好后,就准备离开。儿子无意间一回头,看到父亲正弯着腰斜倚在墙角大口喘气。一瞬间,泪水,顺着他的脸颊,一滴一滴清晰地滴落在课桌。
大爱无言。
遇到刮风下雨天,大风呼呼地刮着,卷起地上的沙子直扑到人脸上,路人眼睛都很难睁开,上官仁海有时用一只胳膊挡住脸,一只手斜撑着雨伞,躲到路边风小的地方行走;有时为了能让车子更平稳些,就只能在没有任何遮挡物的大路上顶风前行。双手握紧车把的上官仁海,绷紧脸上的肌肉与厉风抗衡。
有时上官磊为父亲撑伞,一不留神,伞被风吹出好几米,掉在地上。上官仁海想停下拣雨伞,可又担心留儿子一个人在车上,自行车会被风吹翻,只能等着路过的老师同学帮忙。没有路人时,父子俩就只能暂时弃伞,顶着大雨,赶往教室。汗水混合着雨水,将上官仁海浇得透湿。伏在父亲背上的上官磊,常常潸然泪下。
一年四季,上官仁海就这样驮着儿子上学放学,风雨无阻。这对蹒跚的父子成了校园里一道别样的风景。
把保护好儿子当作神圣职责的上官仁海,至今还为自己的一次“疏忽”懊悔不已。
读高中时,上学要经过一段土路,到了冬天下雪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,路滑人很难站稳。上官仁海推着儿子小心翼翼地走着,这时一辆汽车经过,为了避车,上官仁海用力一拐自行车把,他和儿子都摔在了地上,满身是泥。他赶紧起来去抱儿子,可上官磊当时已有130多斤,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抱起来。父子俩坐在泥地里眼圈红红,最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,才终于把儿子抱到了自行车上。
从那以后,上官仁海小心再小心,再也没让儿子摔过一跤。
看不过父子俩的艰辛,曾有好心人送给他们一辆轮椅。可坐在轮椅上,上官仁海就背不动儿子,只好又换用自行车。
那辆老式的28自行车,还是来学校一个多月,上官仁海花100多元钱买的二手货。除了接送儿子,平时夫妇俩都舍不得用。上官磊的同学明建平一次到校外购物,遇见了步行的上官仁海,就问:“伯伯,这么远怎么不骑车?”“车子是用来驮上官磊的,骑一次就要多磨损一次,我平时不骑就能多驮几年呢。”上官仁海的回答惊呆了明建平。一辆一般人都不愿骑的老式自行车,在上官磊家却承载着如此大的希望,明建平心情久久难平。
上官磊说:“在父亲的背上,我也觉察到父亲渐渐老了,脚步明显慢了。是父亲用瘦弱的肩膀,扛起了我的希望,没有父亲的脊背就没有我的今天。”
上官仁海用浓浓的父爱驮着儿子在求知的路上走得越来越高远。
我不能比别人差
“妈,能有上课的机会对我来说不容易,咱不能讲条件。儿子现在也想休息,可儿子更舍不得落下课程啊。”
身体的残疾、生活的贫困将上官磊磨练得格外坚强。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,他除了感恩,就是珍惜,然后奋进。大学四年,无论大风大雪,他没有迟到一分钟,没有旷过一次课。
他至今仍记着他在大学上的第一节课:2003年9月26日,星期五,高数课。他说,那节课,老师讲了什么记不清了,但是,当时激动的心跳现在仍能清晰地感知。
风和日丽的日子还算好过,遇着大雨大雪,上学就困难重重。去年冬天的一个傍晚,突然下起了大雪,气温也在一晚上下降了十几度。很多人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,有的同学觉得路滑不好走,干脆躺在被窝里不起床。可上官磊还和平时一样,提前半小时到教室自习。
“震撼。”他的同学用这样两个字形容当时的心情。
有一次,他发高烧,一晚上都没睡着,母亲劝他在家休息,可想着有课,他坚持要去。他对母亲说:“妈,能有上课的机会对我来说不容易,咱不能讲条件。儿子现在也想休息,可儿子更舍不得落下课程啊。”母亲强忍泪水,扶起了病痛中的儿子。
即使在家自习,上官磊也要克服很多困难。从床上坐到凳子上,在别人看来简单的移动,对他来说却极其艰难。每次他都要用尽力气,用胳膊将身体撑起来,一点点往凳子上挪。坐上凳子,他便几个小时不动,专心学习。
同学夏臻是上官磊家的常客。每次去,上官磊总会拿出一本笔记本,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学习中不懂的问题,挨个向夏臻请教。
课堂学习时间他分秒必争,除了听课记笔记,还总爱问几个“为什么”。课后习题很多同学还没开始做,他早已做完,等着上课时向别人请教不懂的题。同学们说,和上官磊在一个班,谁都别想偷懒。学习想偷懒时,看到他,一股劲就上来了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大二,他就以532分通过了全国大学生英语六级考试;大三,通过英语口语考试和软件设计师考试,软件设计师150的满分他考了111分,名列全班第一;每学期的校级奖学金肯定少不了他,国家二等奖学金的榜单上也有他的名字;2005年他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
大三下学期,他开始考研复习。因为身体原因和数额不菲的报名费,他没有上过辅导班。有人说,考研完全自学,要想学好很难,可上官磊硬是颠覆了这个预言。
是的,身残志坚的他,决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差。“别人能做的我也要做到,我不能比别人差。这是我对父母最好的回报方式。”
2005年校报元旦专刊上,刊登了他这样一段《新年诉说》:“2005年元旦已经来临,春节也日益临近。新年的思绪涌上心头。爸爸,新的一年来临了,我又将伏在您瘦弱的背上开始新的一个学年,您还吃得消么?您一年比一年老了呀……妈妈,新的一年来临了,您身体上的病痛可不能再加重了呀,随着新年的到来,冬天的寒冷也将达到极至,您的风湿痛该是怎样的煎熬啊!但是新年必定是新的希望,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” 不善言辞,情感含蓄的他,对父母的爱,展露无遗。
双双援手托起他的童话
上官磊说:“如此融洽的集体,带给我的幸福太多。”
大一开学快一个月了,同学们得知有位同学还没报到,便开始猜测各种原因。看到上官磊由父亲背着来报到后,全班震惊。“双腿残疾的上官磊居然考进了大学,一家人实在太不容易了。”有同学当场就流下了热泪。
当天晚上,全班同学一起找到上官磊租住的房屋,看望这个比他们晚到20多天的特殊同学。
大一元旦,听说要搞班级聚会,想着自己无法参加,上官磊心里很难受,一天都没说话。正当他在家难过时,听到有人敲门,开门一看,全班34名同学带着饺子馅和面粉来到他家,要和他一起包饺子过元旦。上官磊激动坏了。那天,他开心地和全班同学们一起揉面、包饺子。
同学们说:“上官磊和我们在同一个融洽的集体,我们一个都不能少。”上官磊说:“如此融洽的集体,带给我的幸福太多。”
大学四年,上官磊都没有回过鄂州老家。大年三十,万家团圆之时,他和父母就挤在寒冷的小屋中辞旧迎新。
在这最热闹而又最凄凉的时刻,老师、同学没有忘记他。除夕夜,他都会收到很多老师、同学的电话和短信。他说,一句问候,让他们家的年,过得别有滋味。
上官磊一家的执着感动了学校和社会,学校和社会的爱温暖了残疾的上官磊。
4年前,一家人来汉,家徒四壁,生活的希望在他们心里眼看就要熄灭时,学校向他们伸出了援手。
2003年11月11日,是上官磊一家难忘的日子。在学校的安排下,他父亲如愿进入了学校花房工作,每月有了300多元的固定收入。现在他父亲的工资已涨到600多元。搬到新校区后,学校又给上官磊的母亲找了份工作,负责他们家门口一条马路的卫生,让母亲有更多时间照顾他。现在,他家长年的债务也已经还清。
逢年过节,学校和学院的领导、老师都不忘亲自上门问候。计算机学院还曾专门为上官磊组织了捐款活动。得知上官磊要考研后,计算机学院师生多次为上官磊搜集考研资料,并亲自送到他家。
上官磊暗暗告诉自己,一定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。
最终,他没有让大家失望,如愿考上研究生。他用自己的顽强毅力谱写了又一个神话。